L’Anniversaire 1959 |
綠苔浮在皮膚上,螢螢發光,如古銅器的青綠徹骨,時間的顏色。++印象中他曾用了很特別的詞來說青銅的青綠,感覺上是有個「羊」字頭的字,像「義」,像「養」。但夢憶翻過一遍,二叔的青銅收藏,也是「青綠徹骨」,可能印象在幾十年中變質了。但「羊」字頭的詞是有一個——「艤舟」——在祁彪佳的日記裡,他出門總是坐船,船靠岸時「艤舟」了。第一次看到這個詞時,想到筆畫那麼多的字,卻是水面上漸漸靠近陸地的最後過程。從此偶爾坐船要靠岸時就會想起,在他們曾艤舟的西湖,紹興的水道,再遠點的天星碼頭,更遠的Jack London square 碼頭,看著岸上的人和船上的人互相招呼,接過纜繩,放下甲板,從晃盪的一邊走下,幾百年前人們自然寫下生活中的詞,在現代又閃了幾次。++
奔雲之內,身體伸縮扭曲旋轉,在粗糙詭譎的硬空間中鑽行,從千百種角度,發現石內千百種輪廓,沒有固定的形狀,只有連續的變化,直到被奔雲吐出。滿頭滿鬚的石塵草屑,像鑽入花中的蜂和蝶,混身花粉地出來。所以,蜂和蝶,深入單瓣和複瓣的弧形蜜之密道,瞥見巨型花萼從裡往外的樣子,萬物自萬物角度看到的景象,他們彼此的關係必須在這種人類無知無識的背後,側面,反過來的位置,才能產生。從石頭飛出的蜂人蝶士,回想目光連綴出的石內異象,原來境界像套筒,非要置身其中才知道平面不是平面,壁不是壁,而是可以推開的層層世界——關鍵是:要找到關鍵。
《十七世紀廢址》總部